观月学者

让我们做个测试。

你不敢用大脚趾使劲踢你的床脚。你不敢把大头针塞进脚指甲深处。以上两件事你不敢同时做到。

你可以,但你不敢。

如果你不幸亲身经历这一系列苦难,恭喜你,单就“痛苦研习”这一领域而言,你若不是埃斯库罗斯,那也是欧里庇得斯。

你不理解这一切的意义,疼痛让你感到的困惑胜过清醒,你以为你是来学习更高妙的东西,譬如美学,譬如艺术。

但我们必须得有个开始。倘若一个作者想要将痛苦传递给读者,那他就要经历甚于此千百倍的苦楚;倘若作者想让读者流泪,那他就必须以血泪为墨书写。

在痛苦领悟这方面,每个人的潜力都要超出他们的预料一点。

你可以把针插在指缝里,由一根绣花针到再也插不下一根绣花针。你可以任由血不断渗出,由血淋淋的脚指头到黑色肿胀的脚指头。你可以踩着这样的脚指头穿小一号的棉袜,蹬时髦的尖头皮鞋。

你可以,但你不敢。

但如果你真发了疯做此尝试,你会惊奇地发现你的肉依然在生长,构成它的细胞在一根根银针的挤压下无声哀嚎,可它们最终会适应与指甲盖分家的境况,这一团粉红色的肉确有如此智慧。

看,困扰科学家百年的肉身之奥妙被你用几根银针和一根脚指头,在近乎一夕之间破解了。

你以为在针尖的碾磨下你已经习惯了疼痛,或是干脆失去了感知。可当你再次抬起黑色的大脚趾和其中“趾高气扬”的针,重重地踢向床脚时,你还是会疼。

疼痛是永远不能习惯的。

我们承受,然后恸哭。每当我们认为已经不会再痛时,痛苦之神就会以其鞭子更加用力地抽打我们。我们承受,然后恸哭。如此循环。

它只会愈演愈烈。

直到我们被推进焚化炉,苍白肌腱连接的粉红的肌肉灰飞烟灭,身体里的褐色脂肪变成更简单的碳的化合物。最后我们剩下的只有不能再被焚烧的废物。

以及我们插在指缝间的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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